第三十章，宫内人与狗。
重重深深的咸阳宫中，黑厚色的砖瓦下屋檐下，挂着一路的喜色灯笼，尤往“养生殿”而去，这种喜色就越重。今夜，秦王子楚就要在养生殿为脱困回国的王子政，接风洗尘。
咸阳宫后院里，一个慈眉善目的贵妇人正半眯着眼睛听着一旁一个姓高的老太监说着什么，在她左右有一男一女正跪着，男的身材微胖，额高饱满，细眼精眉，一副精于算计之像。而女的，则是一身王妃宫服，发髻上插满各种名贵宝饰，唇齿微薄，略显刻薄。
一男一女已经候在那有好一会儿了，本来他们是想求眼前这位老祖宗出手，对付那刚从邯郸回来的母子。可事与愿违，老祖宗否决了。
“楚妃，起来吧。”老祖宗张开眼睛，看着男的也要跟着起来，直接喝道，“没叫你起来！”
肥胖的男子，震了一震，起到一半的身子，一个哆嗦扑通一声，又跪了回去。
女人温柔一笑道：“母后，您先消消气。”
原来这位女子正是为秦王子楚诞下王子成蛟的夫人——楚妃，那她眼前的这位贵妇，自然是秦王子楚的嫡母，数月前还是华阳王后，如今的华阳王太后。只是不知道，被她喝跪在地的那位男子又是什么身份，居然可以和王后同跪在此。
“老狗，不用说了。”华阳太后对着高公公吩咐道，“让他们都下去。”
高公公得令摆摆手，所有宫女都退了下去，只留他这位“宫中老狗”。华阳太后虽然保养的很好，看去不比楚妃大多少，但年岁摆在那儿，方才一喝一吩咐动了不少气力，闭目养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们觉得嬴政那孩子，是不是子楚的种？”
楚妃心中一喜，面上却是神色不变，和声说道：“侄女不知，但王上如此重视，想来应是嬴秦血脉无疑。”她心里巴不得老祖宗将嬴政算作野种，那公子成蛟不就成了唯一的王子，太子之位还跑得掉吗？
华阳太后呵呵一笑道：“别和我打马虎眼，你们派去邯郸的人，回来了没有？”
“还没。”跪在地上的男子抢着回答道，“不过消息传来，再些时日就能查清那小子是不是吕不韦的野种。”
华阳太后一听，凤目遂既圆瞪过来，直瞪得男子一个颤栗：“没让你回话！我把罗网交给你，是让你好好辅佐王上，不是让你拿去搞风搞雨！那娃的血脉之事，嬴氏宗族自会派人去查，轮不到你操这份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派人两次暗杀那娃的事……哼！”
听见这话，一直默默忍受的男子竟是呜呜咽咽哭了出来，不知道什么事让这七尺男儿当着两个女人的面这般无奈。
楚妃赶紧安抚：“哥哥，你可是秦国阳泉君，怎可随时哭泣？”
华阳太后最烦哭哭啼啼，尤其还是一个大男子在哪儿哭泣，满脸不高兴说道：“我一生无子。除了收下子楚，只有你们这对侄女侄儿，王上虽然软弱远不及昭襄王那般英伟，但也守成有余，不糊涂。倒是你们两个，这哭了十几年了，还没哭明白。真是……”
毕竟是自己的嫡亲侄女子侄，华阳太后也不好把话说重。
男子正是秦国阳泉君，秦廷之上，吕不韦唯一的对手，他哭了会，扭起脖子说道：“姨母嘴上说是将罗网交给侄儿，可暗地里，真正的主人还不是您吗？”
说着，还看了那老狗一眼，只是对方不为所动，半眯着眼，一副将睡欲睡的模样，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华阳太后终于忍不住，气得胸膛起伏，楚妃赶紧上去安抚，华阳太后将楚妃的手拿开，语气略显缓和了些：“罗网是秦国的罗网，秦国的凶器，是我嬴氏宗族的剑！你不想着对付外人，却拿着剑锋对着自己人，还有脸提罗网首领之事……”
“吕不韦虽然权倾朝野，但他确有大才，在他执政下，秦国不乱，国力蒸蒸日上！”华阳太后喘了两口气说道，“要不是吕不韦，先王二十多个孩子能这么安分？”
阳泉君熊高，本是质于秦国的公子，秦王子楚继位后，因为和华阳太后间的关系，被封为阳泉君，从伊始追随华阳母子，一直到现在，这位质子已然放弃了楚国，死心塌地效忠华阳太后。其性情却有些飞扬，然野心有余，能力不足，多次想取代吕不韦而不能。
他幽怨地望着华阳太后，说道：“可，那孩子终究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嬴氏血脉呀。”
华阳太后忽然睁开双眼，顿时气质大变，从一个年迈老者，陡然变成一位无上尊者，咬牙寒声说道：“我说过，血脉之事，自有嬴秦宗族去查，若真查出个所以然来，自有办法让他消失！就你这样明目张胆的，宣扬出去。你不要脸，我嬴秦一族还是要脸的！我楚人天地钟秀，怎就生出你这么个傻蛋？”
华阳太后的话说的很明白了，即便查出嬴政真非嬴秦血脉，也不会张扬出去。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阳泉君那敢再说什么，擦掉眼泪，努力地笑着，声音还有些颤抖：“知道了。”
华阳太后接着转过身来，看着楚妃，淡淡说道：“王上身子本就不好，你多去陪陪他，别老往我这里跑。还有自己子女的事，你也多上心，成蛟那，也是时候给他找个老师了。”这位秦国老祖宗语气温和了不少，言语间鼓励之意很是明显。
“是。”楚妃早已被刚才情形震慑了心神，赶紧低头应道。
“我乏了，你们退下吧，”训斥完两个不成气的孩子，华阳太后满脸疲倦，老狗高公公服侍了这么多年，十分默契地搭上手去，让老祖宗扶着。
一主一仆就这么渐行渐远，回宫去了，显然，养生殿那场夜宴是不准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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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宫后院里，一个慈眉善目的贵妇人正半眯着眼睛听着一旁一个姓高的老太监说着什么，在她左右有一男一女正跪着，男的身材微胖，额高饱满，细眼精眉，一副精于算计之像。而女的，则是一身王妃宫服，发髻上插满各种名贵宝饰，唇齿微薄，略显刻薄。
一男一女已经候在那有好一会儿了，本来他们是想求眼前这位老祖宗出手，对付那刚从邯郸回来的母子。可事与愿违，老祖宗否决了。
“楚妃，起来吧。”老祖宗张开眼睛，看着男的也要跟着起来，直接喝道，“没叫你起来！”
肥胖的男子，震了一震，起到一半的身子，一个哆嗦扑通一声，又跪了回去。
女人温柔一笑道：“母后，您先消消气。”
原来这位女子正是为秦王子楚诞下王子成蛟的夫人——楚妃，那她眼前的这位贵妇，自然是秦王子楚的嫡母，数月前还是华阳王后，如今的华阳王太后。只是不知道，被她喝跪在地的那位男子又是什么身份，居然可以和王后同跪在此。
“老狗，不用说了。”华阳太后对着高公公吩咐道，“让他们都下去。”
高公公得令摆摆手，所有宫女都退了下去，只留他这位“宫中老狗”。华阳太后虽然保养的很好，看去不比楚妃大多少，但年岁摆在那儿，方才一喝一吩咐动了不少气力，闭目养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们觉得嬴政那孩子，是不是子楚的种？”
楚妃心中一喜，面上却是神色不变，和声说道：“侄女不知，但王上如此重视，想来应是嬴秦血脉无疑。”她心里巴不得老祖宗将嬴政算作野种，那公子成蛟不就成了唯一的王子，太子之位还跑得掉吗？
华阳太后呵呵一笑道：“别和我打马虎眼，你们派去邯郸的人，回来了没有？”
“还没。”跪在地上的男子抢着回答道，“不过消息传来，再些时日就能查清那小子是不是吕不韦的野种。”
华阳太后一听，凤目遂既圆瞪过来，直瞪得男子一个颤栗：“没让你回话！我把罗网交给你，是让你好好辅佐王上，不是让你拿去搞风搞雨！那娃的血脉之事，嬴氏宗族自会派人去查，轮不到你操这份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派人两次暗杀那娃的事……哼！”
听见这话，一直默默忍受的男子竟是呜呜咽咽哭了出来，不知道什么事让这七尺男儿当着两个女人的面这般无奈。
楚妃赶紧安抚：“哥哥，你可是秦国阳泉君，怎可随时哭泣？”
华阳太后最烦哭哭啼啼，尤其还是一个大男子在哪儿哭泣，满脸不高兴说道：“我一生无子。除了收下子楚，只有你们这对侄女侄儿，王上虽然软弱远不及昭襄王那般英伟，但也守成有余，不糊涂。倒是你们两个，这哭了十几年了，还没哭明白。真是……”
毕竟是自己的嫡亲侄女子侄，华阳太后也不好把话说重。
男子正是秦国阳泉君，秦廷之上，吕不韦唯一的对手，他哭了会，扭起脖子说道：“姨母嘴上说是将罗网交给侄儿，可暗地里，真正的主人还不是您吗？”
说着，还看了那老狗一眼，只是对方不为所动，半眯着眼，一副将睡欲睡的模样，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华阳太后终于忍不住，气得胸膛起伏，楚妃赶紧上去安抚，华阳太后将楚妃的手拿开，语气略显缓和了些：“罗网是秦国的罗网，秦国的凶器，是我嬴氏宗族的剑！你不想着对付外人，却拿着剑锋对着自己人，还有脸提罗网首领之事……”
“吕不韦虽然权倾朝野，但他确有大才，在他执政下，秦国不乱，国力蒸蒸日上！”华阳太后喘了两口气说道，“要不是吕不韦，先王二十多个孩子能这么安分？”
阳泉君熊高，本是质于秦国的公子，秦王子楚继位后，因为和华阳太后间的关系，被封为阳泉君，从伊始追随华阳母子，一直到现在，这位质子已然放弃了楚国，死心塌地效忠华阳太后。其性情却有些飞扬，然野心有余，能力不足，多次想取代吕不韦而不能。
他幽怨地望着华阳太后，说道：“可，那孩子终究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嬴氏血脉呀。”
华阳太后忽然睁开双眼，顿时气质大变，从一个年迈老者，陡然变成一位无上尊者，咬牙寒声说道：“我说过，血脉之事，自有嬴秦宗族去查，若真查出个所以然来，自有办法让他消失！就你这样明目张胆的，宣扬出去。你不要脸，我嬴秦一族还是要脸的！我楚人天地钟秀，怎就生出你这么个傻蛋？”
华阳太后的话说的很明白了，即便查出嬴政真非嬴秦血脉，也不会张扬出去。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阳泉君那敢再说什么，擦掉眼泪，努力地笑着，声音还有些颤抖：“知道了。”
华阳太后接着转过身来，看着楚妃，淡淡说道：“王上身子本就不好，你多去陪陪他，别老往我这里跑。还有自己子女的事，你也多上心，成蛟那，也是时候给他找个老师了。”这位秦国老祖宗语气温和了不少，言语间鼓励之意很是明显。
“是。”楚妃早已被刚才情形震慑了心神，赶紧低头应道。
“我乏了，你们退下吧，”训斥完两个不成气的孩子，华阳太后满脸疲倦，老狗高公公服侍了这么多年，十分默契地搭上手去，让老祖宗扶着。
一主一仆就这么渐行渐远，回宫去了，显然，养生殿那场夜宴是不准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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