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末将斗胆_袖藏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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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章 末将斗胆

  第031章末将斗胆

  陈翎回屋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太多精神。

  今日是月事第一日上,接连两日都在拼命赶路,近乎没有停歇过,是怕这里出事。

  若不是今日一整日都在紧张中,她早就腹间隐隐作疼,打不起精神了。

  方才也是挂着想去看沈辞和阿念……

  回屋的路上,陈翎还想着沈辞方才那幅惊讶,脸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模样,也恍然想起很早之前的沈辞……

  自安哥哥从来都是自安哥哥,只是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他’是陈翎,这个念头早已根深蒂固的自安哥哥……

  在东宫的时候,沈辞其实有一段时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过,也试探过她。

  但试探之后,也更坚定了‘他’是陈翎。

  哪怕后来她来月事,每月时不时就打不起精神,怏怏几日,他也一直陪着她,却再未往她是女子这件事情上想过,因为,沈辞已经打心底习惯了‘他’是陈翎。

  从结城出来的这一路,他不是没有猜测。

  他只是是不敢,也不想去想,亦或是但凡一想,便会想起早前……

  其实马车上的那次,沈辞应当是猜出了些什么,想问她,却被她打断。

  但今晚同他一处,她都问得这么明显了,他但凡没那么木头……

  但他眼下就是根木头。

  等躺回床榻,陈翎的腹间还有些不舒服,只是她的不舒服都不能对旁人袒露。

  困倦和烦躁涌上心头,陈翎很快窝在被窝里睡了。

  临睡前,还想起陈修远今日的话。

  ——巧得是,几日前曲城城中正好遭了一场大火,烧死了不少人

  ——此事恐怕不简单,但不像是谭进做的,但凡要隐瞒什么痕迹,才会放火烧干净,曲城有秘密,但眼下,应当探不出来了。

  曲城,到底藏了什么?

  另一处的苑中,沈辞整个人还似没全然回过神来。

  陈翎刚才亲了他。

  他始料未及,全然忘了动弹。

  她亲他,他才越发知晓,他有多喜欢她亲近他。

  那种亲近的渴望,他想揽紧她。

  ——照看好阿念,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睡了。

  陈翎离开的时候,沈辞都未反应过来。

  眼下,沈辞还在榻上辗转反侧。

  他……他没想过……不是那种没想过,是另一种没想过……

  陈翎今日对他,他甘之若饴。

  但他同陈翎最后要走到哪一步?

  沈辞近乎整夜未眠。

  先前心底说不出的温柔,甜蜜,和惊喜,一点点被磨平,取而代之的,是越界之后的复杂,踟蹰和权衡。

  他日后要同天子如何相处?

  君臣,还是旁的?

  这中间还夹着阿念……

  她明知阿念是他的儿子,同他挂像,她把阿念留在身边,当太子养。

  但阿念不是太子。

  沈辞辗转反复,一宿未果。

  翌日,阿念醒来,在他跟前坐起,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道,“沈叔叔,早~”

  沈辞一晚没怎么睡,眼中都是倦色,还有血丝。

  阿念揉完了眼睛,眨了眨眼睛看他,“沈叔叔,你黑眼圈怎么这么大?是我踢你了吗?”

  沈辞笑,“没有,殿下睡得很好,就是踢了几次被子……”

  阿念感叹,“父皇也总说我踢被子。”

  沈辞再次愣住。

  “殿下可醒了?”恰好屋外有内侍官的声音。

  “醒了!”阿念大方应声,而后朝沈辞道,“沈叔叔,我去父皇那里了,晚点来看你。”

  “好。”沈辞沉声。

  看着阿念远去的背影,心中越发像是陷入泥沼之中。

  “将军!”小五和薛超来看他,沈辞才回神,“去做什么?”

  许是同天子会和,脱离险境,小五和薛超两人的神色都似放松了不少。

  小五最积极,“将军,这群紫衣卫身手可好了!薛大哥这么厉害,都险些挑不过,而且,他们各个都这么厉害!”

  薛超也颔首,“将军,还算没给驻军留人,早上比试的时候小胜,但确实对方各个都很厉害,这紫衣铠甲的侍卫什么来头?”

  沈辞看向他们二人,低声道,“这才第二日上,便同天子身边的紫衣卫混熟了?”

  紫衣卫?小五和薛超都听到了这个称呼。

  沈辞再度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在官邸中护卫的,都是紫衣卫中天子的近卫,能做近卫的,哪个身手会差?有什么稀奇的?”

  小五和薛超恍然大悟,也是。

  小五还叹道,“说来,昨日真的吓倒了,幸好陛下带了紫衣卫来,穿龙袍的天子好生威严啊,平日里见得天子不一样。”

  忽然说气陈翎,沈辞脸色有些不自然,但尽量自然得低头道,“他本就是天子,龙袍自然显威严。”

  沈辞倒是想起了旁的事情,遂转了话题,,“对了,韩关和子晓有消息吗?”

  薛超正好开口,“这次来寻将军就是为了此事,眼下同陛下的紫衣卫会和,附近应当安稳了,但一直没有韩将军和郭将军的消息,我同小五商议,他留下来照看将军,我沿路乔装打扮,折回一路看看有没有韩将军和郭将军的行踪,若是有消息,及时同将军通气。”

  一道在边关,潜入西戎是常事。

  有时候失散,遇到困境,是要旁人相处才能脱险。

  沈辞也担心他们两人,他们两人还同方嬷嬷一处,沈辞朝薛超道,“你自己注意安稳。”

  “是!”薛超应声。

  刚刚才商议了小五留下照顾沈辞,小五当下就拿着鸡毛当令箭,赖在屋中不走了,沈辞连片刻清净都没有。

  薛超一走,他就成了小五唯一可以唠叨的对象。

  小五说话,他大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脑海中自顾想着事情,却正好听到小五说,“陛下说‘嗯嗯’是他送给将军的。”

  只是刚说完,沈辞转眸看他,他也意识到不对,顿时准备撒腿,“将军你先休息!”

  “回来!”沈辞微恼。

  小五只能哭丧着脸转回。

  沈辞皱眉,“方才说‘嗯嗯’什么?”

  小五知晓瞒不过自家将军,耳朵贼奸,小五捂嘴,“答应陛下不说的。”

  沈辞分明听清了,也不逗他,“什么时候的事?”

  他怎么不知道天子什么时候同小五好到这种无话不说的程度……

  小五怏怏道,“就是将军重伤,在马车上,才换完药的时候。”

  沈辞眉头没散开,“你们还说了什么?”

  “没……没有啊~”此地无银三百。

  “小五~”小五来军中就一直跟着沈辞,沈辞不会看不出来,哪句撒谎了,哪句没撒谎?

  小五知晓自己瞒不住,再度懊恼自己这张嘴,一面挠头,一面道,“答应陛下不说的。”

  沈辞睨他,“再不说军法处置!”

  小五赶紧收手,“我同陛下说,将军回来一路都喊着陛下的名字,说一定要去清关城见陛下,明明一身伤都走不动了,也要去。因为将军说陛下见不到将军,陛下就不会走……”

  沈辞眸间诧异,而后喉间轻咽。

  “然后呢?”沈辞都对他那张没阀门的嘴奈何了。

  小五摇头,“没有了,陛下听完了,眼睛都红了,许久没说话,后来叮嘱我,不要将军,说她知晓。”

  沈辞微怔,忽然明白,陈翎这两日为何会这样……

  她心中对他愧疚。

  愧疚到……

  沈辞缄声,目光看向别处出神。

  小五又凑上前,“将军!你还回边关吗?”

  沈辞看他,不知道他何意。

  小五藏不住事,“以前韩将军说,将军早前是天子身边的人,我们都不信,昨日陛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将军是陛下的人,薛大哥说,将军怕是不会回立城边关了,将军,你是不是真不回去了?”

  其实小五听薛超说起后,心中就难过了很久,而后才有了薛超带了他去同紫衣卫练拳脚的一幕。

  小五拿沈辞当兄长,什么都听他的,更舍不得他。

  小五忽然提起此事,沈辞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想过此事……

  他也不知道陈翎想做什么,尤其是昨晚之后。

  沈辞脑海中有些混沌,沉声朝小五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该问的别问。”

  小五连忙捂嘴,“那将军你先休息,我出去了。”

  沈辞靠坐在床榻上出神。

  他不敢问,若是问下去,可能会动摇天子的根基。

  他不是没想过,而是不敢想,如果天子真的是……要怎么收场?

  他知晓她多不容易。

  他是不想谭进之事后,她遇到更大的危机。

  而阿念这里,只要时间长了,旁人迟早会觉得太子与他挂像……

  阿念三岁,那是四年前……

  阿念是他的儿子。

  但陈翎将阿念带在身边,阿念姓沈,不应当做太子。

  他是沈家的孩子,这是混淆皇室。

  陈翎身陷囹圄,他会费不顾身救她。

  日后呢?

  早前想好的,他不应当事后就回边关吗?

  带着阿念?

  沈辞心中蛊惑。

  偏厅中,曲边盈入内,“陛下,曹之都曹大人来了。”

  登基这三年,陈翎早就习惯怎么在旁人面前显得精神,“好,让他入内。”

  曹之都风尘仆仆而来,是才至,“微臣护驾来迟,陛下受惊了。”

  陈翎上前,示意他起身,“这么远,能这么短的时间赶来,已经昼夜疾驰了。”

  曹之都明显脸色缓和,“陛下。”

  “起来说话。”陈翎温声。

  言辞间,陈修远亦来了偏厅中,正好陈修远,曲边盈和曹之都都在。

  陈翎看着偏厅中的地形图,双手环臂,沉声道,“谭进这里不会这么好对付,潭洲驻军不少,再加上屈光同,付门慈手中的驻军。边盈,要尽快这场仗打完,要多久?”

  曲边盈应道,“陛下,两月。”

  陈修远看了曲边盈一眼,没说完。

  陈翎看他,“你觉得?”

  陈修远看了看陈翎,应声道,“我相信曲统领能帅军两月内取下谭进首级,谭进手下的兵不少,很多都是跟着他的老人,两个月想要连根拔起谭进是可以,但会折损很多人。不如慢慢打,两个月不行,三四个月也好,不仅要打,还要放出风声,将屈光同,付门慈这样的,藏在谭进身后的人逼出来。”

  陈修远看向曲边盈,却问,“陛下若想尽早结束判断,就按照曲统领说的;若是想将毒瘤连根拔起,就按照最后提议的,慢慢打。”

  曲边盈和曹植都看向陈修远。

  陈翎心中,“那你正好同朕一道,慢慢清除这处毒瘤。”

  陈修远莫名看她:“……”

  陈翎继续道,“都准备一下,我们后日出发,路上同霍连渠,安允白几人会和。”

  “是!”

  ……

  等曲边盈和曹之都离开,陈修远还留在殿中。

  “有事?”陈翎今日月事第二日,只想赶紧躺下,眯着眼睛休息。

  陈修远笑,“陛下,我就没必要继续留下了吧?”

  陈修远继续道,“陛下身边有曲边盈,曹之都,沈辞,微臣去也没多大作用。”

  陈翎颔首,“好啊,只要你同朕解释得清楚,你怎么在阜阳郡和聊城都有私兵的,朕就让你回去。”

  陈修远:“……”

  陈修远轻嗤,“陛下不会觉得敬平王府同谭进有染吧?”

  陈翎笑,“当然不会,但若是你不去,朕会合理怀疑你在阜阳郡有旁的事情……要不,你同朕说说你在阜阳郡做什么?”

  陈修远看她,“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真是佩服你,陈翎!”

  陈翎也道,“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大爷爷让我们相亲相爱一家人,好歹,你怎么也要这个时候在才是。”

  陈修远恼火,“陈翎,你自己手中明明就有紫衣卫,但还惦记着用敬平王府的驻军去攻打怀城?”

  陈翎笑,“既然你什么都知道,还问?”

  陈修远叹道,“陈翎,我当真是小看你了。”

  陈翎叹道,“彼此,聊城有私兵,别的地方还有没有?”

  陈修远:“……没有。”

  陈翎凑到近前,笑道,“放心,有朕也不会说你,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嘛。”

  陈修远脸色一黑,收手离开殿中。

  陈翎唏嘘一声,循着腹中的疼痛躺回小榻上,算是终于告一段落。

  陈修远回了屋中,刘子君已然在等,“主家可同天子说了我们明日离开?”

  陈修远脸色难看,“陈翎厉害着,将我的话堵了回去,她是将我们扣下了……秋后算账,这还没到秋后呢!”

  陈修远轻嗤。

  “大卜~”陈修远言罢,小木点糯米丸子入了屋中。

  侍卫歉意,“王爷,没拦住太子殿下。”

  陈修远看着他,语气因为方才陈翎的缘故有些疏远,“你来做什么?”

  阿念抬头,“看大卜。”

  奶声奶气的声音,让陈修远好气好笑。

  阿念伸手要抱抱。

  陈修远坚持了两个瞬息,最后,在阿念疑惑得眨眼睛的是偶,还是俯身抱他,自己都没想到。

  阿念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嘻嘻哈哈笑了几声。

  陈修远好似方才的窝火都在阿念最后亲他的那声“啵”上消散殆尽了去……

  外阁间中,陈翎的看着折子转移注意力,其实心情有些烦躁着。

  “阿念呢?”寻了内侍官问。

  内侍官稍后来回,“殿下同敬平王在一处呢,眼下正骑着敬平王脖子上看树叶……”

  陈翎:“……”

  陈修远是不大习惯同人亲近,但同阿念倒是亲近。

  陈翎吩咐了声,“出去吧,倒杯温水来。”

  内侍官照做。

  晚些,内侍官折回,说太子在敬平王处玩累了,歇下了。

  陈翎也不奇怪。

  入夜时,曲边盈来了偏厅中,“陛下……”

  见曲边盈这幅语气,陈翎心中已经做好准备,“说吧,怎么样了?”

  曲边盈低声道,“陛下,打听到了,怀城攻破的当日,大监和傅太医就没了……”

  陈翎楞在原处。

  良久,陈翎眸间氤氲,“朕知晓了,继续,去找方嬷嬷的消息吧。”

  曲边盈拱手应是。

  等曲边盈退了出去,陈翎才放下手中奏折。

  大监,傅太医都走了,早前陪她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忽然走了两个……

  在她最难的时候,是大监,傅太医和方嬷嬷陪在她身边,陪她生下了阿念……

  但这趟南巡,她身边剩下陈嬷嬷和阿念两人。

  陈翎原本就有些不舒服,当下,呆坐在案几前,眼中泪滴落下,嘴唇有些泛白,整个人状态都不好。

  坐了许久,原本准备回屋,结果内侍官入内,“陛下,沈将军来了。”

  陈翎眼底猩红慢慢敛去,轻声道,“让他进来。”

  一整日未见,她今日忙碌一日,沈辞单膝跪下,没抬头看她,“末将见过陛下。”

  陈翎轻声,“有事?”

  沈辞心底微沉,听得出陈翎不舒服,昨晚之事后,他其实有些不敢直视她眼睛,眼下还是忍不住抬头。

  目光正好与她目光相遇,沈辞只觉陈翎方才眼眶红过……

  陈翎腹中的不舒服还在继续,微微皱了皱眉头,“怎么了,自安?”

  沈辞越发有些难以开口,但今日这个念头已经在脑海中千百遍,沈辞说服自己,沈辞低头拱手,“陛下,皇室血脉不容混淆,阿念是末将的儿子……末将斗胆,请陛下将儿子还给末将。”

  陈翎:“……”

  良久,沈辞也没听到动静,原本复杂到极致的心情,抬眸看她。

  陈翎看向他,烦躁道,“给朕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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