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红枫约会_今夜入梦几多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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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红枫约会

  一支镇定剂下去,沈月岛获得了为期八个小时的短暂解脱。

  霍深把他抱回卧室,安放在床上,用毛巾一点点擦去他脸上的口水和泪。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沈月岛,就像一滩浸泡在血水里的碎片。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沉默地守在床边,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还有没有在跳。

  医生来过了,是他以前的主治医生,一周前霍深就和他说了沈月岛的情况,还成立了专门的治疗小组。

  他们给沈月岛抽了血,做了各项检查,蓝山的医疗设备很完善,下午四点就出了结果。

  情况不算好,但也不是太糟糕。

  “布汀希覃对身体造成的损伤是不可逆的,病人服药太久,心、脑功能都有不同程度的衰竭,但好在只是初期,他身体素质也不差,如果能放下心结配合治疗,有很大希望不会影响寿命。但布汀希覃是必须要停的,否则油尽灯枯是早晚的事。”

  医生说得委婉,但霍深明白,很大希望不会影响寿命的意思,就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他问。

  医生摇头,指着桌上那张沈月岛七年来的服药单:“太乱来了,这药即便是微量都会损伤神经,他这完全是当糖豆在吃。”

  霍深也看着那张药单,按在桌沿上的指尖用力到泛青:“停了药,他很难正常生活,有没有什么药能代替布汀希覃,副作用小一些,还能让他不那么痛。”

  “只能先开些安定,让他的情绪稳定下来。其余的等我们回去再进一步会诊。”

  “他撑不了太久,你们要快。”

  霍深比任何人都了解沈月岛,让他治疗他会配合,强制停药他也不会反抗,但让他放下心结根本不可能。

  他如果真能放下,也不会被折磨七年这么久,痛苦到要吃药的地步。

  医生走了,陆凛出去送他们,回来看到霍深还守在床边。“深哥,你后背的伤该处理了。”霍深应了一声,头都没抬。

  陆凛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闷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不要再瞒了,沈少爷都这样了,一点想活的念头都没有,很明显‘霍深’已经留不住他了,但阿勒总能留得住,再不济还有小亨——”

  话没说完,霍深猛地转头看向他。

  陆凛顿时收声,看一眼床上还昏睡着的沈月岛,暗道差点说漏嘴。

  “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心里清楚,再管不住嘴就给我滚回枫岛。”

  这还是霍深第一次对他发这么火,陆凛悻悻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门开了又关,吹进一缕冷风,房里只剩他们两个,沈月岛的呼吸声比风还要微弱。

  霍深握着他的手,心口像压着一块石头。

  他不是没想过告诉沈月岛真相。

  过去的很多时候,很多个瞬间,他都想直接摘下眼睛里的虹膜塑片,或者拆掉手臂上的绷带,他有太多种办法证明自己了,沈月岛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是他。

  但是知道了,然后呢

  横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没有退路的死局,总要有一个人去献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陪沈月岛多久。阿勒因他而死一次就已经要了沈月岛半条命,绝对不能再来第二次。

  “唔……”

  床上传来两声轻哼,缩在被子里的人艰难地挑起眼皮,转头看过来。

  霍深没吭声,一动都不敢动,他不知道沈月岛现在看到的是他还是“阿勒”。

  “背上的伤怎么还不处理?”沈月岛开口。

  霍深松了口气,还好。

  “没顾上。”他直起身,肩上带血的纱布一角被毛衣领口挡住。

  沈月岛掀开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用手掌根揉了揉眼睛:“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霍深皱眉:“别说这种气人的话。”

  沈月岛笑了,在自己嘴巴上拍一下算作惩罚,“叫医生来给你换药吧,我陪你。”

  比起白天的绝望崩溃和歇斯底里,他现在平静得就像一片死湖。

  起床、穿衣服、上厕所、后面又坐在沙发上让霍深面对面靠在他肩窝里换药。

  他做这些时很安静,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好像白天那场崩坏没有发生,霍深把安定拿给他时,他都没问那是什么接过去就吃了。

  霍深也没有和他聊什么,他们心照不宣地避开了一切痛苦的话题。

  换完药沈月岛说想泡个热水澡,霍深就带他去浴室放水,放满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让他把手抬起来要给他脱衣服。

  沈月岛心里酸得很难受,说了醒过来后的第一个长句:“深哥,别这么紧张,我是精神失常了,不是不能自理。”

  霍深的手定在半空,眯起眼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非要这样说自己?”

  沈月岛也很无奈:“我错了,别生气。”

  氤氲的水汽在卧室散开,湿漉漉地黏在衣服上,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橙花精油味。

  霍深给他脱了外套和衬衫,手伸到腰带时沈月岛轻轻攥住他手腕:“我自己可以,真的,不会把脸闷浴缸里把自己憋死的。”

  霍深没说他真怕沈月岛这么干,只抬手搂住他,胳膊环过肩膀拍着后背,放软了的嗓音带着点哄的意思:“我想给你洗。”

  沈月岛也抬手搂了他一下,额头贴着他结实的手臂:“好,那就洗。”衣服脱光到最后一件,沈月岛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没有一点尴尬或者不好意思。没必要,

  他已经在霍深面前剖开自己太多次,崩溃、失控过太多次。

  最难堪破碎的灵魂都已经撕开给人看了,再计较外面这层皮囊实在没意思。

  霍深往浴缸里滴了舒缓精油,丢了颗浴球,最后又扔进去两只哄孩子的小黄鸭。

  沈月岛坐进水里把那两只鸭子拨来拨去,笑道:“等你有孩子了一定会把他惯坏。”

  “我不会有孩子。”霍深坐在浴缸沿上帮他按摩,回了句。

  “不喜欢?”

  “精力有限,养不了太多。”

  “拜托,霍会长,我说的是正经孩子,不是你那些小puppy。”

  “我说的也是正经孩子,沈少爷思维这么发散,你养过?”

  沈月岛不回他,只是笑:“会长呢?”

  霍深捏着他的手臂,掌心粗粝的茧慢慢揉到他手指尖:“养了一个,但他不太听话。”

  沈月岛垂下头,神色很哀伤,指尖在他掌心刮了一下:“嗯,他太能让人操心了。”

  洗完澡时天色暗了下来。

  霍深帮他吹干头发,解下手腕上的发绳简单扎了一下,要带他下楼吃晚饭。

  “哎,别下去了。”沈月岛拦住他,“我给你做菜吧,我有一个菜做的特别好。”

  霍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菜,红酒小羊排,以前在草原上时他就经常做给自己吃。

  “牛肉羊肉更喜欢哪个?”

  “羊肉。”

  “正好,我就会做这个。”

  沈月岛系着围裙站在灶台边,两根白色的带子在后腰上挽成个蝴蝶结。

  他夹着羊排放在碳炉上炙烤,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白色烟雾从他肩膀上蒸腾起来,混着浓郁的肉香和淡淡的酒味。

  霍深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他,觉得这一幕不真实得就像一场梦,他做过无数次的梦。

  他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很久没用的相机,给沈月岛拍了一张背影照。

  快门声响起,沈月岛回过头来,皱着鼻子问:“做饭有什么好拍的?”

  “我想留个念想。”

  沈月岛一怔,落寞地垂下眼,“留吧。”

  于是霍深又拍了许多张,没特意讲究构图和色彩,但在爱人的镜头里,再单调的画面都是美的、灵动的,带着珍惜和留恋。

  拍完后他翻了翻,删掉几张重复的,放下相机走到沈月岛身后,伸手圈住他的腰。

  沈月岛向后仰了下头,脸颊贴了贴他的脖颈,“怎么了?”

  霍深淡淡地笑了下,闷在他脖颈里说:“这感觉好像我们结婚了。”

  他的小伽伽心血来潮想要做饭,他就在一旁给他拍照,拍完被抓来做试吃员,寻常夫妻每天都会做的事,是他梦里才敢想的奢望。

  沈月岛指尖轻颤,好像被烫到,不知道说什么,就切了块羊排喂他嘴里。

  还是以前的味道,霍深想。

  晚饭没在楼里吃。

  羊排一煎好就被霍深放进了保温桶,他给沈月岛穿上厚外套,又拿了两条毯子,两个灯,提着保温桶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沈月岛没问他要去哪儿,只伸手去帮他拿东西,却被他塞了个空的玻璃酒瓶。

  “干嘛?”

  “摘花。”

  大晚上的能去哪儿摘花呢

  沈月岛没问,漫无目的地跟着他走。

  夜色很暗了,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窄长。

  霍深带着他走出小楼,走出岗亭,走下两小段盘山公路,来到红枫林的边缘。

  沈月岛停在这里,抬头往树林和天空上看。

  红枫成群而立,随风飘扬,天上暗色的云慢悠悠地滑过头顶,夜晚很静,只有风吹树动的声音,自由和无畏在每一棵树之间流淌。

  他驻足凝视,闭眼听风,感觉到微弱的解脱,眼泪没有丝毫准备就滑了下来。

  “不开心就是不开心,不开心就和我说,我不想你在我面前都要伪装。”

  霍深说完这句话,拧开煤油灯,带着他走进树林,如同走进一场静谧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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